2018年6月11日 星期一

Diepholz的故事之七

廣袤的沼澤,常年濃霧籠罩,渺無人跡,或許是人畜無意間誤入歧途,迷失方向,跌入泥潭遭遇厄運;還是惡人有意為之,引入沼澤,謀財害命,沼澤總被視為陰森可怕的死亡之地。

而在此喪生的人畜屍體,卻因沼澤水層下的無氧狀態,居然幫屍體提供了最佳的天然防腐劑,讓屍體保存了上百年,甚至上千年之久。隨著沼澤泥炭的開發與挖掘,居然也挖出了二千多年來許多日耳曼民族的珍貴考古文物。


正當我們拜訪瓦魯斯戰役博物館,認識了賀爾曼大敗羅馬三軍團(25000人之多)的不可思議之時,博物館也正有『神、信仰與日耳曼』的特展,我們一併被熱情的德國友人安排了特展的導覽。


導覽中介紹了日耳曼名稱之始,乃由西元前51年凱撒在其《高盧戰記》中,率先使用了日耳曼人這個名稱,將萊茵河以東的民族統稱為日耳曼民族。通過沼澤所保存並出土的屍體,正是研究並證實日耳曼民族的絕佳史料。

特展中,展出日耳曼民族的神明信仰。雖然日耳曼民族的異教信仰已消逝在德國的基督教文化之中,幸而西元7世紀時,有一批日耳曼民族北上遷移至冰島等處移民,日耳曼人的神話反而在冰島地區被保存下來了,呈現在冰島《埃達》史詩之中。特展中展示了,日耳曼人的信仰神祇家族,難得一見日耳曼人的主神奧丁(Odin)的標誌,以及天后老婆弗麗嘉(Frigga)與親愛的情人弗蕾亞(Freyja)等。


見到出土的精美杯盤與金屬項鍊等,再回想數年前在Bonn歷史博物館所參觀過的日耳曼民族大遷移的出土精緻文物特展,的確會打破人們對日耳曼民族被冠上『蠻族』的刻板印象。加之,沼澤所出土的日耳曼人骨骸,最高祭品馬匹的遺骸等展覽品,讓我對日耳曼民族與沼澤有更多的認識,收穫滿滿,心滿意足的可以啟程返家了。

所有的旅途的溫馨回憶,珍貴的記憶或許會隨著時間而退化,但我已讓照片與文字幫我保存下來,足以再三咀嚼,重溫舊夢了。

2018年6月9日 星期六

Diepholz的故事之六

以前,因帶小孩們遊玩Paderborn一帶,進而認識了德國史上的首位民族英雄,大敗羅馬龐大軍團的賀爾曼(Hermann,拉丁文名為Arminius)。為了認識他,也特地再度翻閱德國歷史的起源。




羅馬帝國經過多年征戰,終於在西元前58年將疆域拓展到萊茵河。當羅馬軍隊取代了凱爾特人的統治階級控制這一帶後,羅馬人利用其發達的經濟與豐富的資源,和日耳曼部落建立良好的貿易關係,於是屯兵駐紮的羅馬軍隊,為保護農業與資源,也為了控制當時的蠻族部落,在萊茵河左岸發展出一條貿易路線,同時於狗背山丘(Hunsrück)開出第二條路線,此二條貿易路線加上萊茵河本身的水運,形成縝密的交通網,從內陸的農業村落提供河邊城市與軍隊駐在地所需的生活補給品。而當凱爾特人被羅馬文化日漸同化後之,日耳曼各族即成為羅馬人最近的鄰居。


羅馬帝國多次越過萊茵河,對當時的日耳曼人多次進攻,征服了許多日耳曼人,敗者為寇,許多戰敗者都成了羅馬征服者的奴隸,可以買賣販售。於是,羅馬人打到那,勝利到那,象徵羅馬人的文明城市建設就蓋到那,貿易殖民與武力駐軍一併進行,被征服的土地都被劃歸為羅馬帝國的一省。
當然在各殖民城鎮中,商業往來與經濟貿易日漸熱絡繁盛,日耳曼各部族的人都會來此進行各種以物易物的交易與買賣行為。但當羅馬人引進法律與稅收制度時,也同時引起日耳曼人的不滿,但在當時羅馬人武力高壓統治之下,日耳曼人還是順從羅馬人居多,各部族敢怒卻不敢反抗,一直到此位在民族英雄現身反抗,羅馬人才知日耳曼人的强悍。

此位民族英雄,就是來自日耳曼-切魯西部落(Cherusci)的首長--賀爾曼(Hermann)。羅馬人的統治之道,是收服與攏絡各部落領袖,對於各部落的菁英階級委以重任,讓他們臣服在羅馬帝國的權威之下。而賀爾曼,年輕有為,熟悉拉丁文,又曾在羅馬軍團中參與戰事的訓練,羅馬總督對他極為重視。當然他也對羅馬士兵的軍力與武器優缺點,瞭然指掌。趁著當時統治該地的新任羅馬總督殘暴與荒淫的統治風格,人心向背,他積極地串聯日耳曼各部落的領袖們,精心設計出一場結合地形與地勢的軍事佈局,把羅馬軍團一步步引向死亡之路。

賀爾曼知道現階段日耳曼人的武力根本無法對付羅馬人,所以他必須佈局設陷。首先,他先策動北方部族的反動,鼓勵羅馬軍團出兵討伐,逐步把二萬多人的羅馬軍團往北引到「條頓堡森林」(Teutoburger Wald)。這一森林的地形正是山川縱橫,地勢高低起伏,高大茂地的橡木林居中生長,人與馬當然可以暢行無阻,但羅馬軍團馳騁的戰車就無法發揮作用。於是,人與車拉成長長的行軍路線,羅馬大軍在此地勢峽谷漸漸落入賀爾曼的圈套中。


當羅馬軍隊拉大距離行進時,日耳曼勇士們揮舞著戰斧與弓箭,從兩旁高大的樹林間衝殺而出時,疏於防備的羅馬士兵紛紛中箭,兵力大去了大半。雖然羅馬軍隊迅速集結,以盔甲盾牌組成強勢的防護網,且戰且走,但這裡畢竟沒有足夠寬廣的地形讓羅馬軍隊發威。即使二軍對峙,賀爾曼也耐心靜候羅馬軍隊走入峽谷之中,日耳曼勇士們這才傾巢而出,持著利劍鋒刃與羅馬軍人在此廝殺,多次頑強地貼身肉搏,這才擊潰二萬多名訓練精良的羅馬三個軍團的軍人,史稱西元9年的『瓦魯斯戰役』(Varusschlacht),瓦魯斯大捷是日耳曼民族第一次的大勝利,賀爾曼也成了德國第一位備受尊敬的民族英雄。

當日耳曼各民族(當然羅馬人的歷史書寫中會寫「蠻族」)在賀爾曼的領導下團結起義,於條頓堡森林大敗了羅馬軍,所以歷史上也就會以「條頓(Teuton)」之名來稱此民族,稱他們是驍勇善戰的條頓族。羅馬帝國在奧古斯都大帝領導下,本欲一舉征服日耳曼各民族,卻在條頓堡森林遇到蠻強的抵抗,終至打敗了羅馬強盛的軍團,羅馬人不得已之下只好棄守萊茵河以北的大半土地,退到萊茵河與多瑙河邊,以河川做為天然的防護線。條頓各族從此也成為羅馬帝國頗為頭痛的地方問題,無數次的劫掠與征戰終於導致羅馬帝國的敗亡。

西元83至85年間,羅馬帝國為了防範日耳曼民族(蠻族)的襲擊,順著萊茵河做為天然屏障,於沿岸設立一座座軍事鎮守的堡壘,修築一條如長城般的「防線」(Limes)。當時,統領萊茵河一帶的行政中心就設於古城特里爾(Trier),由萊茵河連接莫色耳河(Mosel),成功地建立起嚴密的帝國防線區,用以堅壁清野東邊的日耳曼各部落的侵擾。

但是,上述史實所描述的場景,德國影片上常呈現的瓦魯斯戰役情節,究竟位在何處呢﹖曾經,眾說紛紜,地點不一而足,各地都無具體的證據,說明如此重大歷史意義的地點到底在何處呢﹖直到就在Paderborn與Bielefeld之間山林,於1875年塑立了一座巨大的赫爾曼青銅雕像,大家也就習慣把此地當成史實發生地,連我去玩過二次都被矇了。

但是,但是,就是有那麼多個但是,居然這雕像所在地不是真正的史實地點。

於1987年,依據考古所出現的最強證據,無數在此出土的大量羅馬錢幣與羅馬軍官的面具,讓真正大敗羅馬大軍的瓦魯斯大捷,居然是離迪波市約40公里遠的Bramsche-kalkriese。由當時駐紮在此地的英國軍官,於工作之餘,不斷的考古尋找挖掘,居然找出如此具有重大意義的歷史真實地點。



就因二千多年前,這地點Bramsche-kalkriese 一邊是山林、一邊是沼澤,欲往北走的路徑惟有山林沼澤間的唯一通道,路徑狹長而崎嶇,不能不讓羅馬大軍放棄原本龐大陣容的行軍方式,而讓日耳曼人善用地形而斬殺羅馬人於千里之外。歷史的謎團得解,大量考古證據也加以佐證了,瓦魯斯戰役的真實地點就在Bramsche-kalkriese塵埃落定了。想要更加了解瓦魯斯戰役,也可參觀Bramsche-kalkriese所成立的博物館塔,館中的常態展有許多文物展品可以更加的了解瓦魯斯戰役的輝煌成就。




2018年6月6日 星期三

Diepholz的故事之五

上述提到,迪波市周邊擁有廣大的沼澤地形,除了高沼澤(Hochmoor)區之外,還有因豐沛的地下水資源充分供應,具有植物所需營養份的「富營養沼澤」,德文稱為低沼澤(Niedermoor)的地區,這一帶就是指杜梅爾湖(Dümmer See)周圍景觀保護區,如何致力在人類需求使用與動物景觀保護之間尋求平衡,讓人類與動物能和平共處的種種努力,讓人感動,讓我在當地環保官員Herr Lang的解說之後,一定要來書寫杜梅爾湖畔的美好與悸動。


在解說中,我們得知杜梅爾湖面積寬約12.4平方公里、深度約為1.5公尺以內的湖泊,地形形成年代可以追溯到冰河時期的影響,湖泊低沼澤周邊圍繞著平緩的小山丘(西邊海拔高度為146m、南邊為181.4m、北邊為77m ),環湖狀把湖泊包裹在心,沿岸四邊都是低沼澤溼地。中心地帶就是杜梅爾湖,整區湖面浸泡在水中,夏季約為85天,冬季約為46天。自古以來,這一片就是洪水經常氾濫,常年泥濘、潮濕、荒涼、孤寂、貧瘠、隱誨而霧靄茫茫的天地。


古早的1585年代,迪波市這一帶屬於漢諾威選帝侯所有,湖畔西邊的土地則屬於明斯特(Münster )主教所管轄,於1803年後又一度變成歐登堡(Oldenburg)所轄,雖都是掌握在有權勢的階級手中,但自古這一代都因無法開墾使用的沼澤地貌之因,古早居住在這一區的人民都是極為貧苦的。為改善常年水淹漫漫的窘境,為了開墾更多的土地使用,當地都是借助荷蘭人與水爭地的工程技術,大量修築堤壩與運河,排水讓溼地逐漸變可利用的土地,努力開墾荒地,與水爭地,與天搶地。


但是富含魚類的湖泊溼地,雖是人類眼中的荒地,卻是鳥類繁殖休憩的天堂樂土,擁有各式各樣豐富的動、植物珍貴溼地生態。當人類不斷的開墾溼地之後,珍貴的動、植物景觀不斷遭受破壞,鳥類回不了家,當然也就逐漸消失蹤影。幸而,當自然保育意識抬頭之後,人們體認到環境保護與生態保育的重要性,湖區周邊先於1961年底於湖泊西邊成立自然保護區,於1971年又成立了東邊成立的自然保護區。為了保護環境,保留湖邊沼澤土地的原始樣貌,當地政府甚至編列預算,購買土地或與湖畔農民們以地換地,總共在杜梅爾湖邊設立了5處自然或景觀保護區,利用溝渠與水利閘門的控管,為湖泊水利與水量統一管理,既解決水患之憂,也讓土地不再被人類無止境的開墾利用,留給動物們一處安詳歇息的寧靜之地。

當我們來到杜梅爾湖畔低沼澤的自然保護區工作站(Naturschutzstation Dümmer ),只見廣袤的天地間,只剩偶而飛躍的鳥蹤在淒淒蔓草間玩耍覓食,在我們眼前現身的正是消失多年的黑尾鷸(Uferschnepfe),因著低沼澤區的復育,許多在此地已消失多年鳥跡,如黑尾鷸般的水鳥,又重新在此現身了。等到秋冬到來,大批的雁鴨飛返,候鳥們在此過冬歇息,更是熱門的賞鳥園地。大量返抵的水鳥種類與數量,足以證明沼澤生態復育有功,果然有資格成為歐盟沼澤生態研究中心。


為了保護水鳥,自然景觀保護區的法令更是明令讓人類與鳥群共享這片天地,如何共享呢﹖就是候鳥過冬那半年,人類不得使用這片土地,等到五月過後至秋天前,人類才可以使用這些土地種些莎草類植物,讓人類與鳥類各有半年的使用時間,試圖均衡人類與鳥類間和平共處的重要原則,立意良善,難能可貴呀!

時值四、五月之交,我們在杜梅爾湖畔水鳥觀察亭中遠眺湖面,湖中已有片片船帆遠颺,同樣也因景觀與生態保育所需,每年的十一月到隔年的復活節前,冬季對所有船帆、風浪板和衝浪等,都是嚴格的禁令,人類無法涉足出遊,必須把大地還給動植物來使用,只有等到春夏的腳步到了,人們才有權在湖面上玩耍,此種把一年一分為二的使用方式,也是力求人類與動物間和平相處的設計美意,讓人驚艷呢!